北川
#什么？明唐？！我不是我没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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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提着一袋子面包碎绕过这颗年迈的榛树，看见那个小小的平台上已经站着了一个人。
汉堡的夏天短暂而寒冷，那人在这九月微凉的天气里却仅仅穿了件衬衣，袖口卷到手肘以上，露出健实蜜色的小臂。
棕发青年转头看向我，我才发觉他是一个亚裔——甚至，我觉得他是一个华裔，也许是维族或者什么人。他微笑向我欠了欠身，稍稍向旁边挪了一些。
这个湿地公园里有许多个观鸟点，大多数人满为患。而这一个点。虽然正面向公园中心的湖泊，却被一大片芦苇所隔，故而极少有人来；再加上我自己的原因，若我在水泽那边瞥见这里有人，恐怕也就只会沿湖散散步便回去了，这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别人。
“Guten Tag.”我随意打了个招呼，他却是弯着眼睛笑了。
“您好。”
于是我有点尴尬又有些莫名地轻松，提着面包走过去，在长凳上坐下，等远方水里的涉禽靠近。
“你常来这里吗？——我是说，这个观鸟平台似乎很少有人知道。”
“唔，也不算很频繁，不过是觉得这里比较清静。”
他走向我来的那边，一点钟方向十四米左右，有一只欧洲白鹤逆着光站在芦苇中，红喙白翅和黑色的尾羽迎风轻颤，在一片异国山水中站成了工笔画。
“今年冷，据说白鹤也会比往年更早离开。”
“哦？您认识这些鸟？”
“来得多了，就着牌子认了一些。”
有一些大胆的斑头秋沙鸭已经穿过芦苇荡靠近了些，而大块头的灰鹳仍在观望。我抛了些碎屑出去，又举起袋子问他：“你要来一点吗？”
话已出口方觉不妥，但青年并没有介意，接过袋子拿了些大块儿的面包在手里，蹲下去喂一只灰雁。灰雁短小的喙钳着面包，小心努力地往后扯，带得芦苇杆哗哗响，这使得青年露出了开怀的表情。
“刚刚还害怕得不敢靠近，现在就在努力和人类抢食物了，真是可爱。”
他轻轻松手，灰雁夺得了最终的胜利，也并不离去，仍拿一双深棕的眼睛看着我们——我们的面包。
青年扔尽了手里最后一片面包，近处浅滩里已是不少水鸟。他直起身，背光看着我。阳光把他的边缘照得有些透明，他的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，我看到他左胸那边有隐约的图案，飘动升腾的火焰，焚天曜日的红色。
我偏头，越过他的肩膀和远处的树梢，看到被豢养的鸽子一圈一圈飞行，扇动的翅膀下拴着教堂的钟声。钟敲六声，该是黄昏了，异国的太阳却仍是高悬，透亮的日光穿透薄薄的榛树叶子——那使它们看起来就像翡翠。于是我拿出手机拍照，拍逆光的叶子，也拍下了逆光的他。
“看来我们是同学。”应该是看到了我手机背面的学生证，他扬唇露出一个快活的笑容：“我也读信息技术。”
“唔，真巧。”我想了想，伸出手去：“我是唐殊妄。”
“北川。”他的手干燥温暖，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：“我叫骆北川。”
